肖宇梁手上有一道刀口,是个旧伤口。
肖宇梁在雨林拍过戏,那里实在太潮湿了,他感觉那些雨水不仅落在他身上,还渗进了他的骨头里,他不喜欢大雨,总是躲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躲进了曾舜晞的房间。
实在是奇怪,山脚的旅馆接连烂了几个空调,肖宇梁洗了三次冷水澡,躺到床上还是浑身冒汗,睡也睡不着,索性坐到阳台上抽烟,烟头的火在夜幕里明明暗暗,肖宇梁被自己吐出的烟雾蒙住了。
曾舜晞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隔壁阳台上的,他也带着雾,不过是迷迷茫茫的水雾,是他最讨厌的雾,他不喜欢雨,他应该躲着水,可是曾舜晞的声音轻飘飘的,问他要不要到自己房间来睡,他就答应了,他大概是想空调的风会把水雾蒸干,但他没料到曾舜晞的眼睛是条瀑布,肖宇梁还是陷进湖里了。
第一次是干涩又迟缓的,曾舜晞在他身下喘着气,空调开到最低温度还是热,肖宇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他在自己房间热得冒汗睡不着,来了曾舜晞的房间还是热得冒汗没睡觉,肖宇梁没上过男人,他想要不是导演发消息说明天休息一天他一定不会来,他何必来呢,他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上,可是曾舜晞勾引他,他就来了,曾舜晞还骂他,说他上了那么多女人的床技术还这么烂,肖宇梁不知道曾舜晞在床上是这样的,做完他问曾舜晞为什么勾引他,曾舜晞白了他一眼说谁勾引你。
肖宇梁想,哦,是的,曾舜晞大概也会披着睡袍给别人开门,这很正常,没漏胳膊没漏大腿,他说难道是我太色了吗?曾舜晞说你觉得呢,转过身去,后穴里流出来白色的精液,肖宇梁拿手去抠那个洞,他说我不觉得啊,为什么啊,曾舜晞起身拍开他的手,到浴室去洗澡,浴室的玻璃很厚,但肖宇梁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弥漫的水汽,他好像忘记自己才来十几天已经睡了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了,他想。
该不会是因为我是个风湿病人,见不得水吧。
第三天肖宇梁拍戏伤了手,一把抓在开了刃的黑金古刀上,成方旭问他怎么了,肖宇梁说没事,走神了。
成方旭没有问他为什么走神,肖宇梁松了口气,他捂着伤口嚎叫,曾舜晞站在人群之外,安静地望着他,肖宇梁抬起头,他很久没掉过眼泪了,但是实在是太疼了,他觉得曾舜晞应该看见了他的眼泪,因为他站在人群里笑了,好像在嘲讽他,肖宇梁坐上去诊所的车的时候还在迷茫,脑子被曾舜晞的那个笑占据了,包好伤口回到旅馆的时候老板娘对他说空调修好了,他站在楼梯口,安静地点头,转过身看到曾舜晞站在楼梯上,没有笑容,也对他说空调修好了,肖宇梁想了想,问曾舜晞。
“我今晚还能睡在你那里吗?”
曾舜晞睁着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看着他,肖宇梁觉得自己又要犯病了,曾舜晞再晚开口一秒,他就会忍不住想挠一挠刚缝好针的伤口,可是曾舜晞很快就点头,转身往房间走,肖宇梁跟上去,关上门,站在玄关发呆,曾舜晞问他干嘛,肖宇梁说我感觉这样下去不好,曾舜晞懒得理他,把肖宇梁缠在被子里的衣服抖落出来,肖宇梁又说我还以为你还是很单纯呢,你看起来没怎么变,曾舜晞把衣服放进脏衣篓,转过身贴上肖宇梁的身体,他们只上过一次床,可他们已经认识五年了,曾舜晞亲吻肖宇梁的时候好像他们是许多年的伴侣,那一瞬间肖宇梁觉得他们感情应该不错,可是曾舜晞说我现在22岁了,这里是西双版纳,我们在拍终极笔记,你我的未来……哈,你我没有未来。
肖宇梁想,原来他在西双版纳,原来曾舜晞今年不是18岁了。
否则曾舜晞吻上他胸口的时候,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眼泪怎么会让他也觉得痛呢。
原来他是在西双版纳,这里每天都下雨,他的风湿病每天都复发。
终于离开雨林的时候肖宇梁狠狠舒了一口气,他觉得雨林的天气已经快让他疯掉了,尤其当曾舜晞帮他拆线之后,他的伤口总是疼,抽烟的频率开始极速上升,曾舜晞骂他不要命,小心放火烧山,肖宇梁说我不会乱扔烟头的,说完把烟掐灭在自己的手掌心,曾舜晞每次都皱着眉看着他的手,拆线的时候也是,做爱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肖宇梁总觉得曾舜晞大概会说出点什么,他每次都自虐似的在曾舜晞面前发疯,可曾舜晞总是皱完眉就转身走了,好像刚刚的目光只是一个梦。
雨林的一场场雨终于也要结束了,肖宇梁不太记得那些在石山和沙漠里的故事了,或者说,他故意忘记了,因为那些地方不再下雨了,他还是一整晚的在曾舜晞房间里待着,但是不再犯病了,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曾舜晞会在他身边,他的助理帮他撑着伞,他在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也吻过曾舜晞的侧脸,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最乖巧,抬眼看他的时候也很乖巧,可惜接下来迎接他的通常会是一句嘲讽,曾舜晞摸他的鸡抠他的乳头,跟他一起拜天地,嘴里还是说着那些气人的话,可肖宇梁就是觉得自己痊愈了,他一时忘记自己得过病,他想应该是因为他整个夏天都在干燥的地方,可他忘记了,会下雨的不止他头顶那片天。
还有曾舜晞的眼睛。
转场到横店的时候导演笑着拍他的肩说再坚持一下就快结束了,肖宇梁迷迷糊糊地下车,被导演一句话说得手脚冰凉,他想在人群里找到曾舜晞的踪迹,可他只看到成方旭和自己的助理插科打诨,看到导演笑呵呵地和摄影师聊天,八月的横店真是热得离谱,肖宇梁很快开始出汗,一层一层,那些汗液凝成的水从他的背上滑落,突然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肖宇梁转过头,曾舜晞脸上也出了点汗,一脸疑惑地问他站在这干嘛,肖宇梁摇头,跟他并肩往片场走,导演招呼三人化妆,肖宇梁拖着曾舜晞进了厕所隔间,嘴上喊成哥先走,曾舜晞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是没有反抗,他们从雨林做到横店,他知道肖宇梁的手摸在哪个地方的时候是想做什么,肖宇梁把他按在厕所隔间,亲他的耳朵,没一会就把他亲得通红,曾舜晞向来掩饰不住情绪,可除了耳朵红好像也没别的反应,肖宇梁问他你听见了吗,曾舜晞抬眼 有些疑惑,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像刚下过雨的森林,肖宇梁的伤口又开始发疼,说你听见了吗,导演说快结束了。
曾舜晞无所谓地眨眨眼,问所以呢?
所以呢?
肖宇梁想,原来风湿不是下雨的时候才会犯,伤口不是潮湿的时候才会疼。
曾舜晞对他说所以呢的时候,这一切也会发生。
但是这一切也许很快就不会发生了。
因为导演说,快结束了。
肖宇梁回到北京之后,叫了很多朋友出去喝酒,酒吧什么人都有,他在舞池里蹦迪的时候有美女缠上来,牵他的手,摸到他手上的伤口,在他耳边大声询问,肖宇梁呵呵一笑,把人拉到自己的包房,朋友们乱叫着起哄,肖宇梁说其实我是个特工,这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美女抱着他的手臂,软软的胸贴着他,娇滴滴的感叹哇好帅哦,肖宇梁表情冷了一下,他捏着美女的下巴,在她耳边说我在执行任务,恐怕没有缘分,往她手里塞了杯酒,哄她出去了,罗佩祺看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问他是不是阳痿了,肖宇梁摆手说我最近戒色。
“你受伤了?”
肖宇梁看着那道狰狞的刀口,觉得确实挺唬人的,说不定那个美女真的相信了他说的话呢,他挥挥手,不在意的说。
“只是个旧伤口而已。”
很奇怪,已经离开雨林好多个月了,肖宇梁喝着酒,觉得包房里开始变得湿漉漉,温度升高了,他不耐烦的把酒杯敲在桌子上,想去把空调开低一点,却发现已经是最低温度了。
罗佩祺走过来问他怎么了,肖宇梁说我走了,回家去,有人过来问梁哥这才几点,这么早回去干嘛,肖宇梁说我不舒服。
“你不舒服?你哪不舒服?”
“风湿犯了。”
“卧槽你神经病啊,你哪来的风……”
肖宇梁推开吵闹的好友,拉开门穿过嘈杂的舞池,叫了辆出租车,他觉得自己手上的伤口因为那些湿漉漉的空气开始发疼了,他不知道这不是风湿的症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风湿病人,因为他惧怕曾舜晞眼里的水雾,也惧怕雨林的大雨。
肖宇梁活了二十几年没尝过后悔的滋味,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栽在森林里,只有曾舜晞那个小脑不发达的蠢货才会栽,每天都在摔跤。
曾舜晞,曾舜晞,他又想起曾舜晞,他和曾舜晞在横店的小吃摊闲逛,他跟在曾舜晞背后看着他圆圆的后脑勺,轻声问曾舜晞是不是爱他,曾舜晞转过头笑笑没说话,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开始下雨,肖宇梁觉得自己风湿又犯了,手上的伤口疯狂疼痛着,他合拢手掌,在八月横店的晚风里缓缓弯下腰,接受了这个事实。
肖宇梁回到家,灯都懒得开,他和别人合租,那个老兄也在酒吧,他们出去喝酒的时候一般晚上不会回来了,这个空荡荡的小屋现在是他一个人的,他踢开地上的啤酒罐,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打开手机,曾舜晞的朋友圈很安静,除了前段时间的那条估计是录什么节目发出的毫无意义的内容外,再也没更新,肖宇梁关掉微信打开微博,搜了搜自己的名字,还是糊得只有几个粉丝在努力安利,又搜了搜曾舜晞的名字,发现他的综艺已经播出了,肖宇梁在黑夜里点起一根烟,顺着粉丝的链接点开了那档综艺,一直到烟头的火快要烧到他的手指的时候,肖宇梁才惊醒过来,综艺里面的曾舜晞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以为富二代的生活应该是无忧无虑,纸醉金迷的,不像他带美女开房都只能找便宜又实惠的酒店,曾舜晞变得憔悴,憔悴到肖宇梁这么看不来人脸色的人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他看着张雪迎催曾舜晞打电话,曾舜晞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还是一个电话也没打,肖宇梁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呼出一口绵长的气,取下鸭舌帽盖在自己脸上,压着喉咙哭了起来,他感觉到眼泪很快爬满自己的脸,顺着下巴滴到手上,那道旧伤口又开始发疼,他想原来我不是得的风湿,我只是怕雨,他想原来我不是怕雨,我是怕我爱上曾舜晞的开端,在那片潮湿的雨林,他想我不是怕雨林,我是怕曾舜晞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曾舜晞从来没说过爱他。
肖宇梁想,原来不是我的手在疼,曾舜晞才是我的旧伤口。
曾舜晞过得不太好,是真的,离开横店后他好像骤然失去了支撑,总是一整天的拉着房间里的窗帘,坐在床边发呆,胡子长了一茬又一茬,他不肯刮,经纪人来看过他,对着他疲倦的脸沉默,沉默后塞给他一个文件夹,说出去散散心吧,不要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说完她帮曾舜晞拉开了卧室的窗帘,曾舜晞抬起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问,原来现在的太阳已经这么好看了,经纪人说是的,已经很多个晴天过去了,曾舜晞说那今晚的月亮一定很漂亮,经纪人没有接话,她只是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包,走到门口去穿鞋,打开门的时候留下一句那就去看看月亮吧。
那就去看看月亮,曾舜晞焦虑地翻着手机,打开一个软件又关上,他平时不爱玩手机,此刻端着手机不知道该玩什么,微博里大概又是些辱骂的言论,微信里好友很多,可看来看去却又找不到交心的人,他也不想让家人和朋友担心,曾舜晞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太阳,他太多天没有见过太阳了,拉开窗帘的时候他只觉得刺眼,他第三次点开微信又关上的时候想起了经纪人的话,于是他进入浏览器,慢慢打下他的问题。
“今晚会有月亮吗?”
家里网速很快,可是曾舜晞就是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惧怕这个答案,就好像抛硬币做决定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选择,心里会害怕出现反面,可事实是越害怕什么越会发生什么,曾舜晞看着屏幕上的天气预报,它说晚上会下雨,下很多的雨,没有月亮。
曾舜晞坐在阳光明媚的房间里,为这一轮不会到来的月亮,抱住腿,失声痛哭。
经纪人带来的是一个旅游综艺,张雪迎给他发消息说自己也去,他们可以出去散散心,曾舜晞说好,起身收拾行李,把一件件换洗的衣物放进行李箱,他是很有条理的人,总是把行李收拾得很好,可是他合上箱子后拿过手机,张雪迎问他去哪里了,他说我收拾行李,张雪迎说宝贝,看看时间,还有三天才出发,曾舜晞说好,蹲下身把收拾好的行李一点点往外拿,他想起拍戏的时候有个人不会收拾行李,什么东西都随手往里一塞,再一盖,看得曾舜晞浑身不舒服,转场的前一天他总是不准肖宇梁多做,一则第二天要奔波,二则第二天要早起,肖宇梁把浴室门摔出巨大的声响,一直到曾舜晞睡着也不出来,第二天曾舜晞醒得很早,把他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总是不需要太多时间,他在酒店也活得很规矩,但帮肖宇梁收拾行李需要很长时间,肖宇梁通常在床上睡着,曾舜晞去捡他散落的衣服,床脚有件T恤,应该是昨天肖宇梁上床睡觉前脱掉的,窗台上有件外套,是昨天早上肖宇梁为了哄他做一场清晨的情事铺在哪里的,肖宇梁总是说他娇气,但还是会为了他把自己最柔软的外套铺开在他身下,曾舜晞走进浴室,玻璃门上挂着肖宇梁的内裤,肖宇梁是个性欲旺盛的人,曾舜晞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满足他,但肖宇梁就算不和他做爱也会在他房间里睡一整夜,大概是没有时间和其他人苟合的,曾舜晞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句话,他们也会说很多话,可是他们从来不一起看月亮,他们总是把夜晚的时间花在床上,肖宇梁喜欢拉窗帘,但是要开着灯,曾舜晞看不见月亮,只能看见肖宇梁鬓角的汗液,那些汗液滴到他眼睛里就变成他的眼泪,他不知道他的眼泪会让肖宇梁疼痛,他只是亲着肖宇梁手上的伤口,好像肖宇梁是护卫他的勇士,可惜肖宇梁不是。
节目组让曾舜晞拨电话的时候他脑子是空白的,摄像机拍不出他的手滑动屏幕时的轻微抖动,张雪迎说给谁打个电话吧,曾舜晞猜那个谁大概不会在乎他这个骚扰电话,可是肖宇梁给他的朋友圈点赞了,他们不做爱肖宇梁也不发情的时候肖宇梁是不会熬夜的,他猜想肖宇梁应该是在谁的床上,曾舜晞很想张嘴说他大概没空,可是又觉得不妥,凭什么那个谁就得是肖宇梁,可是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睛被眼泪糊得看不清,他不知道这些眼泪和肖宇梁滴在他眼里的汗液是不是一样,总之他看不清通讯录里的名字,他问张雪迎我可以给你打吗,张雪迎低下头笑,他们之间是有秘密的,这些秘密大概没有机会对镜头说出了,张雪迎只能说到合作过的演员,也只能说到年轻人了,这么两句话已经让曾舜晞觉得触目惊心了,他觉得他在镜头前暴露得太多了,那些血淋淋的口子比肖宇梁受过的伤还深,曾舜晞捏着鼻子不让自己哭出来,写愿望的时候他对张雪迎今晚不会有月亮了,张雪迎说月亮一直在,只是你看不见了而已,曾舜晞想是的,月亮一直都在,只是不在他手里而已。
他和肖宇梁从来都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为肖宇梁眼泪的情欲沉沦的时候也会被那些情欲掩盖的冰冷惊醒,他想或许是我太懦弱了,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他太害怕了,他们呆在一起三个月,每一天曾舜晞都在担心,他怕他说出那句话,迈出那一步,他们剩下的日子就都没了,甚至杀青那一天他还在担心,于是他们没有说上最后一句话,曾舜晞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开口了剩下的最后一天会变成一辈子,可说来好笑,他其实既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肖宇梁,但他还是后悔,于是他写,不妨大胆一点,再大胆一点,摄像机离开后张雪迎凑过来看他的文字,说对啊,刚刚再大胆一点就好了,曾舜晞说我不全是为了这个,张雪迎翻开纸的背面,曾舜晞小心翼翼地写着。
“让我结疤。”
曾舜晞想,他应该也像肖宇梁一样受过伤的,肖宇梁离开横店的前一晚曾舜晞又吻过他手上那道伤口,那是曾舜晞帮他拆的线,肖宇梁嘶嘶得抽气,问他那时候为什么笑,曾舜晞说我什么时候笑了,肖宇梁说就是我刚受伤的时候,你在人群外面,嘲讽我,曾舜晞说我不是想笑的,对不起,肖宇梁也没问下去。
曾舜晞不敢说,他差点掉下眼泪来,身边有来往的工作人员问他怎么了,曾舜晞只好憋出一个笑说我没事,他的眼泪总是流在人后的,只有肖宇梁见过他的眼泪,有时候曾舜晞会想他的眼泪是不是肖宇梁的汗液变的,想完自己也觉得荒唐。
总之,肖宇梁的伤口早就结疤了,离开横店的时候也长出了新肉,曾舜晞不知道后来会不会也有人在床上吻过那道疤,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问他那道疤是怎么来的,更甚者,他不知道肖宇梁会不会告诉谁他的伤口是曾舜晞帮忙拆的线,或许曾舜晞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可是肖宇梁的滥情是曾舜晞心里永远的伤口。
时至今日仍旧汩汩流血,所以曾舜晞想,要是可以结疤就好了,结疤的伤口才可以不痛,才可以长出新的肉,张雪迎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她是个很好的朋友,曾舜晞拿着纸回到房间,想来想去,还是涂掉了大胆一点的那一面。
曾舜晞想,结疤的那一天,他一定可以鼓起勇气的,妈妈说许愿一定要坚定,曾舜晞于是在心里默念,对不起,让我恬不知耻的换掉这个愿望吧。
让我结疤。
张雪迎说我们经常出来旅游吧,你看起来好一点了,曾舜晞说好,张雪迎说可是我感觉你还是不快乐,曾舜晞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坚定,可是他们都流泪了,他想,人这一生不应该只被爱情困住的,可是他实在太小了,他才22岁,他的人生好似没有烦恼,那些辱骂,他笑一笑也就过了,也许过得不是那么容易,可是他也流过眼泪了,年轻是他的本领也是他的弱点,他第一次遇到肖宇梁的时候才19岁。
所以曾舜晞还是被困住了。
肖宇梁想了很久,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他不知道曾舜晞在节目里的犹豫是不是为了他,或许是他的自作多情,但他没别的话说,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惜大多时候不用在正途上,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肖宇梁说我一直在等你,曾舜晞没有说话,肖宇梁说我没有再约炮了,我不睡觉是因为我在等你,我学会熬夜了,我可以陪你熬夜,不做爱,看月亮,曾舜晞的眼泪瞬间落到地上,他还是坐在床脚,像以前看着窗外,今晚他没有拉窗帘,月亮很漂亮,照着他的床,温柔又潇洒,他想,这不是我的退让,再迟一步,我也会主动联系他的,可是肖宇梁比他快了,想来也是,肖宇梁总是比他勇敢一点,也不像他那么怕痛,曾舜晞伸出手,捏着那片漂亮的月光,他想,没有什么比想要为了他迈出一步的那个人走过来更让人欣喜的事了,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于是他说:
“肖宇梁,你的伤口愈合了吗?”
肖宇梁说,愈合了。
愈合了,即便我们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那条路雾蒙蒙的,像雨林的水,也像曾舜晞眼里的眼泪,或许也是肖宇梁身上的汗液,一眼望不到尽头,还有好多坎坷。
可无论如何,身上的那些旧伤口。
总会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