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终极笔记》之后，曾舜晞又陆续播了几部作品，没什么水花。他自己也知道，有些拍的时候就没存些什么心思，宣传期到了也就意思一下。不过在近几年寡淡的娱乐圈，没有存在感也是一种不出错。

他的男朋友肖宇梁播的比他少，那几年他和自己一样饱受和公司合约的困扰，好不容易离开还是脱了一层皮。找到了新东家的肖宇梁比起之前算是好一些，也拿到了好几部戏的男二男三，最近几部戏份不太重的剧刚刚杀青。那几年除了给他介绍一下自己打过官司的律师，曾舜晞没有太多帮得上忙的地方。他自己行走娱乐圈这几年，也是多亏了自己的家底厚，才经得起消耗。

这些年也不少粉丝希望他们能拍一些再续前缘的影视剧，但是总是因为种种原因擦肩而过了，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是在同一个剧里，肖打了一个完全和他没关系也没铜矿的酱油。粉丝把那几分钟场面快剪出花来了。

不过也是因为没戏拍的原因，那几年肖宇梁经常跟着他进出剧组，明明是正牌的男友，搞得像横店的那些剧组夫妻一样。但是托他的福，曾舜晞上班都精神了不少。面对他那些粉丝时也从疲倦变成了偷情的刺激，就像做过山车一样的随时会失控失重。
曾舜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粉丝很讨厌肖宇梁，讨厌这个”脏男人前同事“。肖宇梁比他看得开，不在乎有的没的，还经常心大地给曾舜晞看曾的粉丝是怎么骂自己吃软饭的——淫邪的软脚虾，吃软饭的老男人。

“阿晞你知道吗，你这叫金屋藏肖。”肖宇梁把一进门地曾舜晞就地按在剧组宾馆地门板上，草草扩展就直接干了进去，挺身从身后狠狠地操弄他，曾舜晞喜欢被这样粗糙对待——肖宇梁从他的成人网站收藏夹里发现的这个秘密。

“你……你……哈，啊哈，还发明了成语啊？”曾舜晞一分钟前还在电梯里撞见了装作是路人的私生粉丝，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默默走入房间，没想到一进来就是肖宇梁热情的招待。想到门外可能是私生粉在听墙角，他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报复的快感，勃起得比平时还快还有感觉。

“喔唷，你还知道这个。”肖宇梁放慢了节奏，手也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挑逗着他身上的敏感点。

曾舜晞撇了撇嘴，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只是以为他随便说了个四字词语。他不要和肖宇梁打这种无聊的嘴炮了，他要和他打那种嘴炮。

入行这么久，曾舜晞很想火，他偶尔也会回顾自己的黑历史，从学生时代的网红到砸钱进娱乐圈，辍学了就为了在各个电视综艺节目里角落刷存在感，这些年网上从来不缺少对他的谩骂，他也挺清楚自己目前受认可的剧仍然只有笔记这一部，以前他从没想过这部剧会这样改变他的命运，明明答应了去演时，只是为了一个邪念——在深山老林里钓一下十八岁那年的crush。

有一段时间他和肖宇梁避开了人群跑到没人的地方去旅游，结果因为疫情被困在那里足足有一个月。他俩没事干，除了每天打炮，他们在宾馆里把终极笔记一起又看了一遍，这部他们结缘的作品。空调打到最低，同一个被窝里脚抵着脚分享着暖气。一开始肖宇梁还经常在他身上乱摸，摸到一半两人都硬了，开始干起来。

电视剧里演到肖瓶捂住了曾邪的鼻子。肖宇梁把他的脖子掐出了红痕，曾舜晞在窒息和高潮的边缘颤抖。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很熟悉，该用多大的力在过去的几年中已经训练的很好。

蛇沼一夜剧中的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出帐篷时，肖宇梁把他按在床上猛草，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几分钟前他刚刚撕开一个新的保险套，随着剧里的台词开着黄色的笑话，“阿晞，不是帐篷里好热，是你里面好热。”曾舜晞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他的腿被打到最开，他正在因为被进入而战栗。

看到曾邪肖瓶的最后一面时，他们都沉浸在剧情里面，曾舜晞不自觉的往他怀里靠了靠，肖宇梁很自觉地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剧情结束以后肖宇梁点了一支烟，他们刚结束了一场性爱，“你说还会有下一部吗？”接着马上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我可不想再演张起灵了。”

“嗯？我演吴邪你敢不来？”曾舜晞用手指去划他的手掌心，他听到肖宇梁笑了，然后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再来一发？”肖宇梁熄灭了烟。挑起眉毛问他。

曾舜晞最爱的就是他这种有一点点像渣直男的气质，肖宇梁每次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次的场景，都可以被列入曾舜晞深爱肖宇梁原因的榜首，有时候出差异地，每次回想都能让他回忆起那种身心都被占有的满足。

刚刚在一起看完终极笔记，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丝怅然若失，时间过去，好像什么都没留下，但是看着屏幕里面青涩的他们和面前这副熟稔的躯体，好像又留下了很多。

曾舜晞主动凑过去吻他。

做爱永远是最简单有效地消灭孤独感的方法。

因为这个吻，曾舜晞和肖宇梁直到一天后才知道了他们可能能再续前缘的消息，他错过了张雪的短信——做完爱之后，他俩躺在一起睡着了。

（二）

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也可以说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俩确实要三搭了，并且还是原终极笔记的团队向他们发起了邀约；但是和粉丝们理想中的藏海花还是有一段距离。肖宇梁是这么说的。

肖宇梁和他说，这几年南派的公司播出的剧都很烂，各种乱七八糟的大电影层出不穷，盗笔这个ip在他们的终极笔记红温了一阵之后实际上又哑火了。再加上南派公司自己内部搞斗争，带走了一大批人才，小道消息甚至传言某些关键人物还会有经济罪的风险，总之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这样的计划：

南派三叔开放了盗笔的宇宙观，可以接受编剧们的用原剧作中人物的名字搞创作，也就是他所谓的“平行宇宙”计划。并且这一系列的剧作几乎会在同时播出，叫做“盗笔冒险季”。

用再再简单的语言来说，他们播出的作品并不会被认可是正统的续作，而是同人衍生作品，并且同时期会有很多个“吴邪”“张起灵”同时在荧幕上活跃。

听起来令人大跌眼镜，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曾舜晞听完了也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为啥张雪当时告诉他的时候没有非常积极，他几乎都不知道这件事。要知道倚天屠龙记选角的时候，他们筹备了有近乎小半年。
如果从他和肖宇梁单人的考量来说，出演这样局面下的盗笔衍生剧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们都不太想再去重复一个角色，首先因为终极笔记已经足够成功，没有人能够保证今次依然能收获同样的好评；第二是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他们要和那么多对“张起灵”“吴邪”放在一块比较，传闻中的一些其他的人选，有不少和他还有着略显尴尬的过去。

肖宇梁给他看八卦论坛上的截图，“有人已经提前开始埋线了。”

“什么埋线？整容啊？让我看看。”凑过去看发现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社交平台截图和一连串感叹号。

“阿晞，是埋线卖腐啦。就是通过提前布置的方式，营造出这一对演员是天作之合的感觉，利用剧外去炒热度，就和以前那些耽改是一样的。”肖宇梁是网上冲浪的十级学者，他特别喜欢在他的阿晞面前摆弄一些网上的流行梗，看着他家小朋友懵懂的大眼睛眨巴一下，他心里就满足的很。

“是这种埋线啊，宇梁你懂的好多。”曾舜晞注意到了肖宇梁略显得意的嘴角，其实他不是完全不懂这些，只是对待男人，需要一点小的手段。曾舜晞拿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阿晞，你想出演吗？”肖宇梁认真地问他，“你来我就来，我答应过你的。”

曾舜晞知道有一些原著粉兼他和肖宇梁的cp粉都能圆一个藏海花的梦，都期待他和肖宇梁能能一起用曾邪肖瓶的身份演绎藏海花的某些情节。但其实他自己并没有原著粉的情结，他的情结只有三
个字，已经在这里了。

肖宇梁。

十八岁那年令人心动的匆匆一瞥，接过他的奶茶一起走入影院大门的肖宇梁，电影光线照亮了年轻瘦削的侧脸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肖宇梁，黑暗里只有萤火虫的亮光微笑着注视他的肖宇梁；沙漠里他借着角色偷偷靠在他肩头拥抱着他其实也愣住了一下的肖宇梁；剧中因为他们没有再相会花絮时对他说还想再见一面的肖宇梁；被篝火照亮了双眼的照红了脸像油画里的人物的肖宇梁；抓住了偷吻试探的自己接了第一个带青涩鲁莽的吻的嘴唇在颤抖的肖宇梁；吵架后迟迟不敢拨打的躺在手机备忘录里没有普遍格式的肖宇梁；重逢后像火焰一样重燃热情一起躲过狗仔走过酒店侧门的肖宇梁；在杂志的镜头中用眼神把爱说到极致的肖宇梁……

过去曾舜晞作为文青，看过无数爱情的电影，周末时光，春光乍泄，call me by your name……说不想体验是假的，但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尽管让他痛过，痛到像荆棘刺穿过心脏，也有淋上过柠檬汁，但这滋味的美妙无法言说，这是独属于他的电影。

“宇梁，我想接，因为你。”

“因为你？好。”肖宇梁笑了。

曾舜晞看懂了，他这是想起了终极笔记的同名主题曲，尽管吴邪这个角色给他带来了最多改变，但是此刻他的心情，早就洗去了吴邪的影子。

“别笑，真的是因为你啊。”

“我知道，阿晞，我也是。”

（三）

和编剧团队沟通过后，大致了解了剧的结构，看完了初稿剧本，曾舜晞和肖宇梁讨论了一下，觉得最后出来的效果应该还会不错。

因为是改编，他们俩的“藏海花”中，会涉及到第一部第二部的剧情，剧中的他们会在一起下三个斗，鲁王宫、海底墓、云顶天宫。会有盗八道别，以及藏海花的一些片段，即几年后的吴邪去往西藏的故事。但是结局应该也会是开放式的，毕竟原著就没结局，作为原著粉的编剧团队，自然是不会希望自己魔改太多其他的内容。所以严格来说，只从剧作本身来看，可能不能称之为“藏海花”。

剧本围读会，曾舜晞和肖宇梁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三叔胖子潘子还是没变，都是些经济适用型的演员。听说原小花会来打个酱油，不过因为剧情很少，所以围读会他没出现。至于以前的特别出演黑瞎子这次应该更不会来了，毕竟今年他还上了春晚。不是曾舜晞以前那种小品里的凑人头，是和某女明星合唱了一首歌。

因此围读会颇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有不少是知道他和肖宇梁真正的关系的，比如胖子成方旭，围读结束后他偷偷凑过来跟他们开玩笑，“哟，小两口，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这也谈了好几年了把，该谈婚论嫁了_”

“说什么呢胖子，你份子钱准备好再来说这个！”‘曾舜晞久违地用了剧里“胖子”这个称呼，说完他也笑了，这种坐上时光机的感觉太梦幻了。

肖宇梁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红，他有点像是那种见家长的女婿，曾舜晞从说话前的零点几秒的迟疑里居然看出了一点不知所措，“成老师哪里的话。”

捕捉到这一点点不知所措让曾舜晞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在关系的推拉上，他有时候反而比肖宇梁更主动一些，借着话头，“宇梁问你呢，什么时候求婚？”

“杀青那天。”肖宇梁答得很快，像是早就想好了，又像是随口敷衍的玩笑话，曾舜晞的心颤抖了一秒，但很快把这点迟疑遮掩过去，“是吗？那我可等着了。”

“哈哈哈哈好的，那胖爷我就等着吃喜糖了！这次也是沾你们的光了！”成方旭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

走出围读会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扛着长枪大炮在等着了。和几年前终极笔记开机时的穷困不同，这次关注度还挺高。别的盗墓剧组的路透他也看见了不少。其中有一对年轻的素人，号称是学生时代艺校的双子星，最令人瞩目。

阔别好几年的重聚，长情的粉丝还在。更何况南派这次本来是因为公司难以为继搞出来的下策，却因为豆瓣一个“瓶邪101”的帖子，反而炒起了热度。吃瓜群众们都在磨刀霍霍，等着这一对对不是耽改胜似耽改的国民cp，怎样在卖腐上互相比较高低，看哪一对最豁的出去杀出重围，还是会因为用力过猛，变成大众茶余饭后的笑话。

曾舜晞在肖宇梁给他转发过后，研究了好几次那个帖子，他和肖宇梁某些模糊了的年代久远的动图被放在了压轴且最期待的位置，他某种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他和肖宇梁并肩出来朝着站姐和娱记们微笑打招呼，之后会迈向不同的接送车——不管怎样戏还是要演一下的。曾舜晞不小心一个踉跄，手里的手机飞了出去，肖宇梁下意识地去扶他。

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大碍，肖宇梁忍不住数落他，“就和你说走路的时候不要玩手机。”一边替他去捡手机。

曾舜晞接过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哪有玩。”

如果这是在平时，他俩已经开始无聊的拌嘴了，但是这么多人注视着，肖宇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声说，“小晞怎么这么不当心啊！要小心一点哦！”然后挥了挥手上了自己的房车。

架没撩起来，曾舜晞也没得趣，他有点没明白过来肖宇梁突然大声说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如此他也挥手告别。一上车他就给肖宇梁发消息，“你什么意思？”

“回去你就懂了。”

晚上宾馆里两人再会面时，肖宇梁给他看了八卦论坛的帖子。

【真正的捡手机文学来了肖狗今晚就创作：捡到了曾舜晞的手机】
【家人们我好激动卖腐竞赛已经开始了对吗？】
【好家伙宇日俱曾果然是卖腐的导师我真的磕到了就是这个味儿】
【我耳朵不好肖狗说的是是小晞吗还有他们小声咕哝那几句是什么啊】
【小晞？怎么不是阿晞 ntxl这么拉了？】
【你懂什么？阿晞是床上说的小晞是说给外人听的】

肖宇梁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你看热度这不就有了吗？不过事先先声明，我不卖腐，发过律师函的。”

时至今日曾舜晞有时候还是会有点搞不明白肖宇梁风一样自由洒脱的脑回路，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就想到了通过路透草热度的这一招。

但有热度总归不是坏事，他就是有点心疼自己的手机壳，本来手机壳后面放了他俩的合照，摔了之后合照有点划花了。之后重新换一张吧。

（四）

肖宇梁又一次为了“张起灵”这个角色开始减肥保持身型。

接近三十的肖宇梁，因为新陈代谢变慢，保持体型比起好几年前更加困难，看着每天只能吃一点菜叶子的他曾舜晞心疼的要命，他又不能陪着一块减肥，刚毕业的吴邪，理应还带着一点学生气的婴儿肥，曾舜晞又不好多说什么，因为肖宇梁从来不提这些困难。从择天记开始的时候就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看着当时还是爱豆被公司打包送进剧组的肖宇梁利用各种能用上的机会在剧组跑前跑后，空闲的时候还在练功，当时他听说肖宇梁还是个在上研究生的学生，他以为他是勤工俭学的那一种，年轻的肖宇梁清瘦沉默的像一颗松树，刚刚进组还不甚熟悉彼此的曾舜晞觉得他好像校园小说中写的大学学长——那也是他心动的最初。

肖宇梁似乎注意到他皱着的眉头，“怎么啦阿晞？心疼我吃不饱饭啊？”他笑嘻嘻地，“那你多给我操几次好了，我吃不饱饭的时候心情不好。”

曾舜晞当然知道这是个玩笑，他知道肖宇梁是想拿玩笑话活跃一下气氛，平常他都会接招的，但这次却有点笑不出来了，有几次他发现肖宇梁饿得两眼发黑，半夜起来靠喝水解饿。这几天肖宇梁肉眼可见地销售了下去，晚上睡觉时能清晰地看见他肋骨的形状，他只能小心地吻过。曾舜晞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脸靠在他的手掌上，“好，都听你的。”

肖宇梁不再说话，顺势把他搂住了，亲了亲他的发顶，两人静静地依偎了片刻，无话。

和终极笔记的拍摄类似，他们会完成一些在一起的戏份，然后再分别转场拍摄。之后再根据需要补拍一些镜头。于是最开始的都是一些下墓的场景，都在棚拍完成。之后会去到长白山拍摄。藏海花需要的一些雪景大多也在这里完成，藏海花里的剧情不会太多。这一次剧情中的鲁王宫墓、和海底墓都是在地底，不像过去的终极笔记里又是雨林又是沙漠的，都需要实景拍摄，去的地方人迹罕至又条件艰苦。而地底墓毕竟不可能真的有盗洞供他们拍摄，所以大多数镜头都在棚内完成，吃苦程度上比起第一部好了太多。

最开始的剧情里吴邪是个菜鸟，特殊体质的他几乎每逢开馆必诈尸，张起灵是他安全感的代名词。所以距离有不少张起灵从天而降保护他的镜头，只不过第一部吴邪还没有患上严重的撒手没综合征，那时候的张起灵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陌生神秘又身手高强的会保护他的男人。

也就是说这一部他和肖宇梁也有很多肢体接触。他和肖宇梁一起读剧本的时候，就已经在幻想这些场面了。

所以这几乎就像一段公费的恋爱假期了。剧组里有太多可爱的想要永久保存的片段。

导演对曾舜晞说，你要在停下来的时候就偷偷打量他，因为这时候的吴邪对张起灵更多的还是好奇。

曾舜晞想这还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的难题在画外，肖宇梁趁着镜头拍不到他给他做鬼脸，企图逗他笑场。曾舜晞忍住没笑出来，但还是不小心撇了一下嘴角。他本来以为这一条会不过，有点想做出愠怒的样子吓一下肖宇梁，没想到导演却一直没有喊卡，他只好继续演下去。

喊卡了以后他问导演这条怎么留下来了，导演却微笑着说，这个地方很适合吴邪的内心os，吴邪内心丰富，毕竟是给张起灵都取了外号叫“闷油瓶”的大男孩。

毕竟是曾经一起吃过苦的剧组，他们合作的非常愉快。他和肖宇梁在剧组也不刻意掩饰他们之间的亲密，就像回到了家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下了工，他们一定会黏在一块，亲亲热热地，就像当初一样，只是更多了一份安定——当时终极笔记时期时，他们都还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时光好像没有流动过一样。

在片场导演组布置轨道的时候他和肖宇梁坐在剧组的一个小角落里，靠在他的的肩头迷迷糊糊地打盹，其实他的睡眠状况不算特别好，是和肖宇梁拉扯的那段时间落下的病根。最近高强度的拍摄以及爱人在身边的安全感，让他这迷糊的十几分钟过得格外安心。耳边是忙碌不失秩序的剧组工作的声音，灯光昏黄，耳畔是熟悉的肉体和温度，曾舜晞的眼前出现无数个色彩柔和的形状，他昏昏沉沉地，幸福祥和，这感觉仿佛爱人的吻落在他的嘴唇——或许人就是为了享受这无数个美好的片段而降临在这世界上的。

肖宇梁轻轻动了动上半身，让自己的头更靠向曾舜晞，也闭目养神。

这一幕被剧组的花絮师记录下来，po到了网上预热，引起了一番好评。

【朋友们真是越来越期待了这不就是墓里面吴小狗打盹大张哥在旁边看守的样子吗】
【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5555是曾邪肖瓶是他们回来了】
【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家人们 ntxl的甄姬一定能在一片假卖腐中突出重围谁还有不信的？】

（五）

下戏了，他们俩在一起聊关于这个故事，关于整个盗墓笔记的故事。

过去导演给他们讲戏的时候，因为剧组的进度很赶，曾舜晞是加入的也很急促，他没有看前后的完整小说，导演只给他说，要记住张起灵是整部作品中武力值最高的人，但是只有吴邪胖子他们把他当做普通人去看去心疼他。

当时的拍摄每天都很累，荒山野岭也没有信号，没有娱乐，他一头扎进了对肖宇梁的心动和迷恋里面，导演没有纠正过他的状态。剧组杀青后，因为和肖宇梁的不欢而散，他不想再去触碰这个伤口，因而之后也没有想过要去看过这本小说。直到上映好评后，他才从肖宇梁转发给他的很多粉丝剪辑那里，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吴邪和张起灵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觉得他们是情侣吗？”

肖宇梁当时转发给他的时候说，这可是对国民cp，热度很高的。

其实肖宇梁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演完沙海以后他通读了一遍盗墓笔记，才知道自己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作为一个铁血老二次元来说，能演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是很开心的。就好像演火影里面的带土，死神里面的蓝染。他当时就知道瓶邪这个cp，但却没有更深的体悟，原因倒也很简单，沙海的戏份基本上三天不到就杀青了，和剧中的“吴邪”秦昊老师也只是匆匆地打了一个照面，没有更深的接触了。沙海播出后，他还乐得看私信，很快就在私信里看到了“你配不上演张起灵”之类的话。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演这种角色是把多么锋利的双刃剑。那一阵子才是他刚开始挨骂的时候，痛苦了好一阵子。到了终极笔记播出的时候，他为了不挨骂，人剧分离第一名。尽管如此，借着张起灵来骂他的声音并没有好多少，不过那时候他早就学会不为某些骂声而调动自己的情绪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演终极笔记的时候，很喜欢你。喜欢到……我好久都忘不了你。”曾舜晞抬眼看他。

肖宇梁心里一动，那双大眼睛看得他的心里痒痒的，他和曾舜晞的缘分，也正是从终极笔记时期的那一丝痒开始的。

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一点点病症，会燃成熊熊的爱火，把他们两个都烧成灰烬了。离开剧组的时候，他们都带着一身的难以忘怀的印记离去的，那把火把肖宇梁的心烧出了一个窟窿，结了痂，但在之后的两年中总是想去触碰，哪怕交往了好几任对象能没能填上这份空虚。他也曾经拿出不了戏骗自己，可是在横店他们又一次见面时，曾舜晞穿戴着完全不同的剧组服饰，肖宇梁却猛然觉得那份痒找到药方了。

他也看到了曾舜晞闪烁的眼睛。

一切再次开始流动。

他们像两块磁铁，一旦见面就再也无法抵制彼此之间的吸引力，于是甜蜜地热恋至今，热恋到曾舜晞在节目上说想过闪婚——肖宇梁当然知道那话是说给他听的。

“阿晞，我很感谢这两个角色。有时候我觉得好奇妙，我们好像借着这对角色相遇，然后相爱了。”

曾舜晞点头，他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

在终极笔记的剧本里，演到「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的时候，导演曾经对他说，小晞在这里你的回答一定要肯定，因为吴邪的这句回答，让张起灵后来肯定了，吴邪就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这场戏下戏后，他褪去吴邪的外壳，去看肖宇梁的脸，火光映的他的脸棱角分明看上去很清冷，肖宇梁似乎注意到自己在偷看他，朝他轻轻一笑，清冷化开了，暖融融的。

曾舜晞的心似乎一下被揉皱了，酸酸的。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拍摄已经过了大半，他和肖宇梁的相处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大漠的风很空荡，篝火也只能带给他仅有的暖意，呼呼的风，彼时他还不确定肖宇梁是不是愿意接受他的心动，甜蜜过后，涌上来的是酸楚。广阔的天地间，他突然想到这样一个缥缈的像一阵风一样的问题——如果我是肖宇梁和这个世界上惟一的联系，他会爱上我吗？

这个无端的念头让他发笑，当然，他不是肖宇梁和这个世界惟一的联系，他也不会爱上我。

他也曾经以为，他和肖宇梁就像这一部剧里的吴邪和张起灵，从此一别两宽。

拉扯期特别难过的时候，他在搜索框里输入过这样的话：“吴邪和张起灵的结局是什么？”得到了一个正在坠落，一个等待十年之约的回答。他们并没有被并列地放在一起。他也曾经以为这就是他和肖宇梁的结局了，一个在坠落，一个在等待。

但幸运的是，他还没有真正地读过小说，小说给出的答案像是被埋在地底，过了好几年他才挖掘到了这份迟来的幸运，他们没有分开，他们也不会分开，吴邪又一次和张起灵相遇，黑暗之中好像有人牵着他的手——

曾舜晞的答案得到了改写。

因为他和肖宇梁又一次相遇，在冬日的飘雪里一起白头。

顺带这篇文后面涉及到的剧情脑洞来自于老狗厂的一个帖子不过时间久远估计难以找到原作者了
先提前说明一下不过肯定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因为我写的会比较长

（六）

拍摄的部分进展到海底墓，拍摄场地为了复原海底的场面，挖了一个大坑，装满了水，还定时往地上喷水以保持湿滑的地面。

这个部分有张起灵夹爆扭断海猴子头的名场面，肖宇梁的高大但是又劲瘦的身形曾经让曾舜晞着迷不已，他已经盘算好了要好好欣赏这个场面。以前的每次一次打戏场面，曾舜晞都能看得入迷而忘记了呼吸。

他觉得自己吊威亚的笨重，在肖宇梁的行云流水面前越加的明显了，但他不会讨厌这种差距，他喜欢这种被肖宇梁超越——又被远远地注视着的场面，他知道肖宇梁也会准时来看他拍戏，他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肖宇梁和他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他像普通人一样迈入校园，经历升学考研的种种，而曾舜晞却早早地辍学进入娱乐圈，以肉身去触碰那些迷幻又粗粝的五光十色，他的感官都被磨钝了。在19年再次遇到肖宇梁之前，他已经好久都感觉不到激情和快乐。和肖宇梁在剧组的那些时日，是他最鲜活最快乐的一段记忆，尽管分别后，他又一次陷入了很长很长的灰暗之中。曾舜晞爱坐过山车，他迷恋那种失重又失控的感觉，和肖宇梁在一起的时间，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脱离原有的情绪轨道，也许这种感觉和“吴邪”是类似的，在他面前，在他的“张起灵”面前，他甘愿做一个傻瓜，永远被引领着。

肖宇梁在上威亚前朝他挑了挑眉，做了个眼色，曾舜晞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微笑回应。

打戏开拍了，曾舜晞注意到大家都被肖宇梁的身姿所吸引，其中还不乏一些偷偷混进来的站哥站姐，他们都举起了相机，严阵以待。威亚一拉，肖宇梁飞起来，他夹住道具，狠狠一扭，劲瘦的腰身像一张拉满了的弓，展现出本人的力量。

曾舜晞在心里弥漫出一阵得意和骄傲，他知道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是属于他的。他甚至想起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场面，但眼下明显不是一个适合搞黄色的场景，心虚和兴奋让他的呼吸变得微微有些急促，他想晚上一定要好好要了他。

导演走过来对他说，“小晞，你今晚下戏之后能找时间和我聊一下吗？我要和你讲一下之后进入到长白山的戏份，虽然这里还在拍，但是我希望你能提前进入状态。之后的戏份其实是关于寻找张起灵过去的一个故事。”

曾舜晞点头说好，但是眼睛还黏在肖宇梁身上，导演是知道他们的关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记得来找我，就离开了。

肖宇梁的戏份已完成，工作人员正在帮他解开威亚，他朝着曾舜晞飞了个眼色，曾舜晞马上走过去。他心里产生了个调皮的念头。

他一边微笑一边走过去，“宇梁辛苦了。”然后张开双臂朝他要了个拥抱。

肖宇梁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这个怀抱，就听到曾舜晞凑到他耳边，热气呼在他的耳朵上，“老公，你好厉害，你都把我看硬了。”

肖宇梁刚想回应什么，曾舜晞就拉开了距离，留给他一个狡黠的微笑，挥手告别，活像只偷了腥的猫，“宇梁拜拜，我去拍我的戏份啦。”

“诶，等等，阿……小晞，你有东西掉了。”肖宇梁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从手臂一下子滑到手腕，因为棚里的湿热，曾舜晞把小臂上的衣袖挽了上去，他一下子摸到曾舜晞裸露的手腕。

正当肖宇梁打算把他拉回到自己的耳边，说两句荤话时，一个女孩撞上了正在说话的他们俩，曾舜晞被撞到后一个踉跄，肖宇梁下意识地去扶他，威亚还没完全解开，原本很普通的动作，却被威亚的弹力一扯，肖宇梁在这一拽之下，失去平衡，滑倒在地，咚的一声。

曾舜晞赶忙去扶，却没想到他第一次竟然没扶起来，肖宇梁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劲。曾舜晞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赶紧用手去扶肖宇梁的头，摸到了地上湿滑湿滑的液体，当他感受到那液体还带有温度的时候，刚刚还有心思调情的浴火一下子凉到了底。

“是血，来人了，快叫救护车，宇梁他的后脑勺出血了！”

话出口他才感觉到自己破音了，他的手抖的厉害，现场一片混乱，身边是女孩惊恐的哭泣声。

(七）

曾舜晞后来对那天救护车到了医院以后一切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焦虑到不断地锁定解锁手机，张雪给他定了外卖，他尝了一筷子又放下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肖宇梁的哥哥赶到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曾舜晞想站起来和他打个招呼，第一下起来时候站起来他有点没站稳，手机也没握住滑倒在地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已经变成连手机都握不住的程度。肖宇栋伸手去帮他捡，看到了背面手机壳里两人的照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邀请他去室外一起抽根烟。他什么都没说。

他发现肖宇栋点烟的手也在颤抖，两个人相对无言，地上一地的烟头。

天亮的时候肖宇梁出了抢救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医生说会不会醒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曾舜晞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一夜没睡没吃，他眼前一黑，身边的人扶住了他，他自己也低血糖了。他被工作人员押去打点滴，看到手机上很多未接来电。父母姐姐都发了消息来问候，圈内一些关系不错的好友也在打听情况。曾舜晞眨了眨眼睛想，湿润一下自己一夜未眠的干涸的双眼，两行热泪却流淌下来。

他开始很慢地回复消息。

盗墓笔记剧组的工作停滞了，因为肖宇梁的昏迷不醒。剧组的不少人都来看望过肖宇梁，但是一个月之后只有成方旭还会每个礼拜来一次。

肖宇梁的父母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哥哥主张瞒他们一阵子，但是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曾舜晞出钱给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他们说不要，但是曾舜晞说，宇梁是为了拉我一把才摔成这样的，叔叔阿姨你们接受了我心里能好受点。这对善良的夫妻还是接受了。

这阵子他让经纪人推掉了几乎所有的工作，也不接受任何采访。他一下子消瘦了很多，眼窝也陷进去了。看着手机里他们以前的照片，他心痛如绞。他在等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人，但他明明就在你的眼前。

除了剧组派来的人员和肖宇梁方的父母、工作人员开过一次关于赔偿以及一些其他的事务之后，曾舜晞经常去看肖宇梁，但是几乎避开了所有能和他的家属见面的机会。因此他经常半夜溜进医院，趁着家属已经睡着的时候，在外面看一整夜，天亮时又离开。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这一切

以前有一年他去肖宇梁家里过过年，非常温暖友好的家庭，他自己的家族是那种南方的大家族，还隐隐带着一些传统的礼法，过年时远不及这个北方的四口之家温馨轻松，当时以朋友身份去的，
哥哥也在。但是肖宇梁妈妈偶尔打趣的眼神似乎好像是知道了点什么，那种揶揄是很温暖的，所以现在他真的没脸见肖宇梁的家里人了。他以为很快就能等到一个正式的介绍自己的机会，却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指责都是应该的，他也准备好了接受任何一种道德的批判。或者说他宁可他们的父母像狗血电视剧里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他心里都能好受一点。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有一天早晨，肖妈妈走出来拉住了他，“小晞啊，站了一夜了太辛苦，吃完早饭再走吧。他爸爸去买早饭了。”

那是人生中他最深刻的一顿早饭，也是最食不知味的一顿早饭。他完全没记住吃了什么，全是泪水的味道，肖妈妈拿了餐巾纸抹了他的眼泪，像照顾一个还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孩子，他看到肖妈妈的眼圈也红了，他轻轻地抱住了这个身材矮小深陷在绝望中但是依然如此温柔的母亲。

过了一阵子他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说要找他聊一聊。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他们约在了医院外面的一个咖啡厅。

哥哥想抽烟，发现在咖啡厅里又悻悻地把烟盒收了起来，比起曾舜晞上次看见他的时候，像老了十岁。

“其实我大概知道你和我弟的关系。”哥哥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嗯。”

“我今天来也不是说想拆散你们什么的，我也没那么无聊，而且……最近你这么伤心，我知道你们是认真的。我弟早几年在家里为了失恋哭的可惨的时候我也见过了。”

“……嗯。”

“其实只是这几天有人打我弟的电话，说他之前订的东西到了要自己去取。我猜应该是给你的。我本来想解锁看看他手机里是什么东西，我好去拿。试了两个密码，123109和109123，猜中了就解开了。确实是你的，你放心照片我看了几张就没看了，我对你们没那么感兴趣。这手机现在就给你保管吧，暂时也没人会打我弟的电话了。看够了再还给我吧……能直接还给他就更好了。”

曾舜晞拿到手机，不用密码，用脸就刷开了。屏幕是粉丝画的他俩，肖宇梁就喜欢这种二次元的画。他勾出一个很淡的笑，才发现明天有一个日历提醒。

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订的东西在淘宝记录吗？”曾舜晞在淘宝只发现了很久之前他买的一些衣服和手办。

“不是快递，更贵重一点的，你看短信。”肖宇栋说。

曾舜晞点开短信，前面好几条都是网店促销的垃圾短信，他看到了一条已阅读，浑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一样。

“今天这手机就给你了，谢谢你垫付了医药费，我之后肯定会还的。你也保重。”肖宇栋起身。“有事我会和你联系的。”

他想起来了，明天是剧组原定的杀青的日子，看着那行短信，曾舜晞仿佛被一层一层的海水淹溺，他的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亲爱的肖宇梁先生：
您好！
您在本店订购的一生一次订做钻戒已经制作完成。
钻戒贵重，请您来到您下单的门店来取。
祝您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DR

（八）

曾舜晞患上了突发性耳聋，一个礼拜了才修养过来。这一个礼拜里他看着那枚戒指发呆流泪，从天亮到天明。

他做了无数个梦，梦里面肖宇梁对他微笑，他以为是真的，开心地冲过去拥抱他的时候他猛的醒来了。他几乎被这种虚假真实间的切换弄疯了。

梦里醒来，就再次看着那枚钻戒。

就好像盗梦空间里的那个陀螺，是用来区分梦境与现实的一个锚点，时刻提醒他，他迷失在肖宇梁的爱里面，他时时刻刻带着那么戒指，提醒自己正在被地狱的火焰灼烧着，好痛好热，他就要被灼烧到浑身焦黑了。这是一个把他锁在原地的让他无法逃脱的银环。

能否让他逃脱这个地狱，主动权在肖宇梁手里面。

然而肖宇梁依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这个戒指也给了他一点点勇气，去看看社交媒体的评价。

他打开自己的微博，充满了肖宇梁粉丝的咒骂。他和肖宇梁在一起这么久，他就从来不缺这些人的骂，只不过最近骂的更难听点，他倒不是不太在意。自己超话里粉丝每天都在抄字祈福祈祷让他开心点，让他忘记这一切。

其实他知道粉丝是想说让他忘记肖宇梁，但是肖宇梁是他超话里的屏蔽词。这还是肖宇梁告诉他的，肖宇梁偷偷搞了个小号，潜伏进了他的超话里面。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又有点模糊了。

他点开了很久没有营业过的“宇航员想当影帝”的小号，以前他想知道粉丝对于他和肖宇梁真实关系的看法时，他就会上小号看看。

小号的私信倒是和大号的差不多，辱骂他的，辱骂肖宇梁的，替他们俩祈祷每天打卡的。他花了一个整天从肖宇梁出事那天开始，把所有的私信看完了。

其实他以前是从来不看私信的，粉丝互动都是完成任务，只不过最近的粉丝群空降任务也都是张雪帮他代劳了。

有些咒骂很脏，还有很多鬼图，甚至还有拿他做法要把他的生命分给肖宇梁的。他苦笑一下，如果真的有用，我会做的比你还要积极。在这种咒骂中，他倒是感到了某种真实，这种尖锐的疼痛，帮他把长久的在肖宇梁父母那里无法释放的压力释放了一下，就像放掉了身体里的淤血一样。他需要一点疼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在这些私信里面，他发现了一条略显奇怪的私信。

“你为什么要站离宇梁那么近啊！不然我也不会想把你俩分开！”
“都怪你！！！你这恶心的猪！！为什么靠近宇梁！！！！！”
“为什么！！！！！！”
“你现在害得他醒不过来了！！！！！”
“都是你的错！！！”

点进去账号却是已注销。

后面的咒骂很平常，只有第一句话出现了“我”，显得蹊跷。曾舜晞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后来他们也曾经想找过事发时的那个撞开他俩的女孩，但是剧组给出的答复是，她不属于剧组，应该是混进来的粉丝，所以也找不到那个人了。也没有人主动上门联系。

曾舜晞苦笑一下，事到如今再去追究这种可能性有什么意思呢。如今他能做的已经只剩下等待。

看完私信后，他又扫了一眼微博广场，发现了一个“曾舜晞今天给肖宇梁偿命了吗”的账号，每天艾特他辱骂。其余之外倒好像和私信看到的区别不大。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更新了小号。
202x年2月29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呼吸困难。
发完之后他就又昏睡了过去，直到张雪把他叫醒，和他说上小号小心点，不要乱点赞。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不小心点赞了一条那个“曾舜晞什么时候给肖宇梁偿命”那个微博号。当然张雪早就上了他的号帮他取消了。

“有什么影响吗？”

“我取消的快。看到的人不多。”

曾舜晞懒得去想了，今天下午他已经看了够多辱骂的话，再多一些又怎么样呢。

“不过……老板，最近之前那个剧组打来问过关于收尾的事，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希望你再补拍一些镜头，然后把已经拍好的镜头再剪成一部四十分钟的短片。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可以吗？”
曾舜晞沉默了许久，他摩挲着手上那枚戒指，又有隐隐的灼热的感觉。

“……好。”

曾舜晞闭上了眼睛，克制着流泪的冲动。过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他和肖宇梁在他的脑海里对话。
“宇梁，我想接，因为你。”
“因为你？好。”双眼的黑暗中，肖宇梁好像笑了。
“别笑，真的是因为你啊。”
但曾舜晞知道肖宇梁还漏了一句。他没说：“我知道，阿晞，我也是。”
曾舜晞发誓一定要等他醒来之后让他说无数遍。
“因为你。”
“我也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想和你拥抱、亲吻、做爱。“
“我也是。”
“我爱你。”
“我也是。”
“我愿意。”
“我也是。”

（九）

接手最后的拍摄的是之前相熟的导演，导演看到了曾舜晞的状态，提出了另一个设想。因为这片子只是虽然拍了很多双人戏份，但是前后剧情没法衔接，只能通过不断地闪回出现在正片里。所以
他们最后决定按照藏海花的结构，只拍吴邪的故事，再把双人剧情放进去。

导演之前和他关系不错，也知道曾舜晞伤心得很，这段拍摄到最后与其说是拍摄，倒不如说变成了帮曾舜晞疗伤。因为剧组出了事故，赞助商撤资的撤资，毁约的毁约，再也没有人看好这部当时路透令人满意的剧作，资金都差点断裂。但是剧组还是有一些情怀在身上，加上对这些主演也有感情，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无论如何把它拍完。曾舜晞也是这么想的，最后不少钱是他自己倒贴，把这部很有可能是肖宇梁“遗作”的作品拍完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肖宇梁再也醒不过来了，因此真正投入工作后，他对这个作品的呵护也是格外明显。而且他也不再对有关于肖宇梁的事情遮遮掩掩，他大方地换上了有他俩合照的手机壳（之前都只是在私人时间才会换上），换上了肖宇梁最喜欢的潮牌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戒指不离身。

导演也对肖宇梁很有感情，所以在商量之下，他们把几个合适场景的取景地放在了天水。

他们去的地方自然条件都很恶劣，本来就已经瘦了很多的曾舜晞，又少了很多人味。他们远离人群，有时候光爬上山到高海拔地区就累的不想说话了。

剧里，吴邪跟随着小哥的步伐，相隔着几十年感受在高海拔地区同样的缺氧带来的眩晕。

戏外，曾舜晞走过肖宇梁每一个成长的地点，他在感受肖宇梁的过去。

剧组拍摄了特别多他单人的长镜头，导演夸他演技比之前松弛细腻很多，表面的那层壳没有了，曾舜晞自己知道他只是很想肖宇梁，很想他醒过来，每一个瞬间都在想。

他徘徊在这种挣扎中，还没有医院的正式的死亡通知书，就意味着永远有希望，但是那希望令人饱受折磨，埋在无尽的等待下，像一个荒诞的玩笑。有时候他甚至被这种等待折磨得疲惫不堪，希望那个答案早点来吧，同时他又惊呼自己的可怕，人怎么会期待一个包含了死亡的答案快些来到？

他好像有一点点懂吴邪，他在片场看完了所有的盗墓笔记衍生，明白吴邪为什么会在沙海里，变成一个疯子。

如果这个期限是十年？

曾舜晞不敢想，才一年不到，他就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但是他必须走下去。因为他有了手上的这枚戒指。

曾舜晞后来去过肖宇梁在天水上的小学，充满活力的孩子们从他身边跑过去，肖宇梁在这里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也去了四川大学的舞蹈练功房，旧的那个早就拆了，也许肖宇梁曾经触摸过的练功房的木板木材，已经变成了回收站的废弃木头，又或者他们变成了其他地方的一根栋梁，一个人的痕迹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练功房的少年少女们对来参观的他露出羞涩的笑容，他想起肖宇梁介绍那个时候的自己说沉默寡言，不爱和人亲近；他也去了中央民族大学，在优秀学长一栏，他看到肖宇梁和他们一起拍摄的《终极笔记》赫然在列；他甚至还去了上海的白色系旧址，最早的公司原址早就没了，只有在地铁口还有一个多年前的招收练习生的广告被人遗忘了，还没有人处理。

真正杀青的那天，曾舜晞反而释然了很多，他好像慢慢地接受了这一切。他的伤口被另一个人的经历治愈了，吴邪。

吴邪除了以前对他生涯影响最大的一个角色意外，也变成了一个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从前曾舜晞不会相信一个角色是一个真的人，但是吴邪在他的心里真的活过来了，他去过的场景越多，做的越多，进的越深，他就越能被吴邪的力量所治愈。吴邪的疯狂和偏执反而安抚了他，一个执念有时候就能让人获得平静，尽管那平静下蕴含着暴风骤雨。

他逐渐他明白要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等待。

（十）

202x年2月29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呼吸困难

202x年3月4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躺下了。

202x年3月10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万劫不复。

202x年3月13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太重了。

202x年3月15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为什么

202x年4月1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爱会将我们分离。

202x年4月15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宇航员不想当影帝

202x年4月20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找你的影子。
【一张学校里的照片】

202x年4月23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草在等雨，风在追云。
【天水风景照】

202x年4月27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大梦一场。
【高原雪景日落】

202x年5月1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斯人若彩虹
【彩虹照片】

202x年5月20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202x年5月27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202x年6月2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十年一瞬如沧海。
【藏海花剧组杀青照】

202x年6月15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16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17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18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19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20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21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22日
早

202x年6月23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6月24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

202x年8月15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8月16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早

202x年8月17日
宇航员想当影帝：
我回来了。
【肖宇梁病床上比耶自拍，手上带了戒指】

-全文完-